第60章
◎060◎
柏烨在谈及自己的父亲时,眼底有缅怀与孺慕，这对于几乎没有体会过父母之爱的林葳而言是陌生的。
但林葳虽然无法与柏烨达成共情，却也并非情感缺失,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柏烨情绪的波动，也因此能够理解柏烨言辞里那份对于亲人早逝的遗憾。
“抱歉。”因为自己的好奇疑问,让柏烨回忆起父亲早逝的伤痛。
林葳还记得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，那时候的她还不认识柏烨,在天网上无意中看到有关绿源的小道消息。好像是说绿源曾经败落过，因为前任理事长卷入了什么恶性事件。具体的内容，林葳当时只当八卦看的,所以现在已经记不清了。只记得自己似乎还去搜索过那个恶性事件，可惜什么都没有找到。
无疑当时林葳也没什么恶意,就是个无知的吃瓜群众。但是现在面对柏烨,听着他口中对于自己父亲的描述，那是一个将自己毕生都奉献给花草盆栽研究的人,是一个值得敬重的人,林葳的心里不自觉的便生出了一丝愧疚来……
所以这声抱歉，也包含了林葳对自己从前那份无良八卦心理的歉意。
柏烨却摇了摇头,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谈起早逝的父亲。
“我的父亲生前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，也许有遗憾，可我想他应该并不后悔, 他的人生是短暂的，但因为承载的满满都是自己的志向, 也是完整的。”
林葳怔怔的注视着说出这番话的柏烨，内心不无感慨。
是啊,人生的完整与圆满,从来都不是取决于它的长短,而是在此期间你做了什么，又得到了什么。
诚然柏烨的父亲，绿源的前任理事长在花草盆栽的选育上失利了，但是……
“你的父亲为绿源成功选育出了第一种蔬菜，第一种水果。”这便是给绿源后续的果蔬选育开了个好头。
第一种蔬菜三叶，第一种水果嘎啦果，都是柏烨的父亲带队完成的选育，这在绿源是人人皆知的事。
柏烨的脸上有着对于自己父亲研究成果的骄傲，他颔首认可道：“是的，我父亲留下的研究记录给了我和研究团队很大的帮助。”
研究记录？
林葳有些无奈，她甚至是有些暗恼自己的，自己怎么可以在跟柏烨谈论他早逝父亲的时候，将注意力偏移到研究记录上面呢？
这不应该。
可林葳真的很在意柏烨口中他父亲的研究记录。
这个世界的植物，花草盆栽也好，果蔬也好，因为变异，它们都变得特殊而奇妙，变得时常让林葳一头雾水、摸不着头脑。
在此之前，林葳碰到问题能仰仗的就只有自己的外挂，自己在过去那个世界对于植物的认知，以及上天网查……
当然，最后一项的可信度，林葳已经不想再提了。
林葳苦天网上不负责任的小道消息，久已。
踟蹰着，林葳正打算开口问柏烨有关于他父亲研究记录的事，却见柏烨打开了手腕上通讯器的全息屏，低头垂眼操作起来，像是又要开始看他的工作电子文档了。
林葳的话凝在了嘴边。
她自己的通讯器却在这时震动了起来。
迎上柏烨看过来的温和视线，林葳为自己的若有所觉心头一跳，立刻便打开了通讯器查看。
果然是柏烨给她发来了消息。
一共是4个电子文档，分别的标题为，异植、花草、果蔬以及梳理总结。
耳畔传来柏烨的声音。
“前3个电子文档是我父亲多年的研究记录，一些记录比较零碎，但内容详实。最后的梳理总结是我看了父亲的记录后，作出的概括以及一些我自己想法、论断。”
林葳是惊喜的，听到柏烨的话，她只看了柏烨一眼便很快的将自己的视线又转了回去。实话说，林葳是真的舍不得将视线从这4个电子文档上挪开，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开始看，但林葳已经深信待自己看完这4个电子文档，她对于这个世界特殊的植物们，绝对会有一个全新的认知！
“我现在要开始看了！”深吸一口气，林葳无比郑重的宣布道。
柏烨眼含笑意说：“好的，那我就不打扰你了。”
点开电子文档前的刹那，林葳后知后觉，这场由她开始的，她对柏烨的坦白局，又何尝不是柏烨对她的坦白局。
想到这一点的林葳，不禁垂首弯起了嘴角。
接下来的时间里，本该之于林葳枯燥漫长的返程旅途，在研究记录文字的陪伴下，变得生动有趣了起来。
林葳没有按照柏烨发给她的次序去点开电子文档，她优先点开的是看起来页数最少的，柏烨亲自撰写的梳理总结。
就像是看大纲目录，林葳将梳理总结从头到尾看过一遍之后，心里有了底，然后才按着次序去点开另外3个文档。
诚如柏烨所言，他父亲的研究记录是零碎的，因为在林葳看来，那更像是柏烨父亲的异植、花草和果蔬的观察日记。
就比如，名为异植的电子文档，记录着柏烨父亲花费七八年时间，对某一特定异植星屿近千次的实地考察历程。
从一开始随同种子猎人第一次到异植星屿的新奇与手忙脚乱，遭遇异植攻击九死一生的惊险，一时不慎的受伤，在观察时缺氧症突如其来的发作，到后来对异植星屿地形、异植习性的熟稔……林葳突然能够理解柏烨母亲的担忧，若换成是她看到这样一本日记，看到自己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遭遇这么多的危险，她大概也很难泰然处之。
但是从柏烨父亲的字里行间却不难看出，他享受着这一切，哪怕身陷险境他亦无怨无悔。
而他的这份义无反顾，显然也并非是徒劳无功。
林葳曾在天网上看到过有关花草盆栽出现的缘由，说是因为异植也需要绿氧，所以才衍生出了会释放绿氧的品质花草。
但是柏烨的父亲通过自己的观察却并不这么认为，或者更准确的说，他认为绿氧只是品质花草出现的原因之一。他觉得品质花草出现的最大原因是，异植在近万年的进化演变中出现了繁育的问题。
在柏烨父亲的异植观察日记中，林葳了解到。
对于这个科技高度发达、尖端武器不缺的世界，异植的恐怖主要还是在于它的无限再生能力。
也就是说，哪怕你用尖端武器将它杀死，只要它还有一点碎片尚存，它立刻便能重新再生，且通常伤得越重再生得越快，是全然违反常规认知的存在。
林葳看到这里的时候，略略蹙了一下眉。
如果只需要一点碎片，异植就能再生存活，那么它们又怎么会有繁育的问题呢？
抱着这样的疑惑，林葳继续往下看。
很快，林葳便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。
——母本意识。
这无疑是柏烨的父亲自创的一个概念。
何谓母本意识？
柏烨的父亲作出的解释是，哪怕变异植物变成无数碎片，能令它重新再生的也只有其中最大最完整的那一片。当其中一个碎片开始再生，它就成了母本，在它长至成熟的那一刻，其他碎片会立刻失活。
那一刻，林葳的脑海中突然就蹦出了鸢尾3号死去的那两棵分株。
会不会也是所谓的母本意识在作祟？
更有什者，所有优品以下不能正常繁殖的盆栽，也许都是因为身负母本意识的桎梏！
这个认知，让林葳不禁嘶得倒吸一口凉气。
她才恍然注意到因为看到太过激动，她翻阅电子文档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。
或许是因为母本意识，也可能是因为那过于逆天的再生能力，柏烨的父亲没有办法完全的断定，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，异植在繁育上多少出现了一些问题。
他蹲守了一丛异植，那丛异植在柏烨的父亲看来，从它们的外形以及攻击方式大致能判断，它们大部分应该属于同一品类。
在多年前的某一天，柏烨的父亲在蹲守那丛异植的过程中，惊奇的发现其中一棵平日里活跃度最高、攻击性最强的异植，突然衰败死亡。
他感到费解。
不眠不休观察数日，柏烨的父亲看到了奇景。
在那棵死去异植的根部，长出了绿叶，那是新生的、健康花草的叶片。
柏烨的父亲在日记中写道：“……看到嫩叶的那一刻，我连本能的呼吸都忘却了，我的脑子里仿佛瞬间便豁然开朗了。”
看到此处的林葳，想到的则是，在她过去生活的那个世界，海里面有一种奇妙的鱼类。
这种鱼类，当它的族群因为性别失衡无法繁衍后代，比如整个族群全部都是雄性鱼类，那么这个时候，其中的一条或者多条就会自发的改变自己的性别，以担起族群繁衍的责任。
无疑柏烨的父亲想要表达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。
异植的繁育出了问题，所以为了继续将族群延续下去，一部分异植便直接自杀，凭着它们的再生能力重头来过。
林葳心想，或许在异植自杀重生的那一刻，它们也是有选择的，就像盆栽变异时的植物性蜕变和动物性蜕变选项。它们为了族群的延续，违背天性主动选择了植物性蜕变。
也许是因为它们异植时期的强大，所以它们可以直接冲破蜕变后期的瓶颈时刻，而不需要任何的关键物品加持。
没错，根据柏烨父亲的观察，野外的花草几乎全部都是优品。
闭了闭眼，林葳做了个深呼吸。
看到这里，这个世界品质花草出现的原因，也或者说它们存在的意义，在林葳这里，算是解密了。
柏烨在谈及自己的父亲时,眼底有缅怀与孺慕，这对于几乎没有体会过父母之爱的林葳而言是陌生的。
但林葳虽然无法与柏烨达成共情，却也并非情感缺失,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柏烨情绪的波动，也因此能够理解柏烨言辞里那份对于亲人早逝的遗憾。
“抱歉。”因为自己的好奇疑问,让柏烨回忆起父亲早逝的伤痛。
林葳还记得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，那时候的她还不认识柏烨,在天网上无意中看到有关绿源的小道消息。好像是说绿源曾经败落过，因为前任理事长卷入了什么恶性事件。具体的内容，林葳当时只当八卦看的,所以现在已经记不清了。只记得自己似乎还去搜索过那个恶性事件，可惜什么都没有找到。
无疑当时林葳也没什么恶意,就是个无知的吃瓜群众。但是现在面对柏烨,听着他口中对于自己父亲的描述，那是一个将自己毕生都奉献给花草盆栽研究的人,是一个值得敬重的人,林葳的心里不自觉的便生出了一丝愧疚来……
所以这声抱歉，也包含了林葳对自己从前那份无良八卦心理的歉意。
柏烨却摇了摇头,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谈起早逝的父亲。
“我的父亲生前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，也许有遗憾，可我想他应该并不后悔, 他的人生是短暂的，但因为承载的满满都是自己的志向, 也是完整的。”
林葳怔怔的注视着说出这番话的柏烨，内心不无感慨。
是啊,人生的完整与圆满,从来都不是取决于它的长短,而是在此期间你做了什么，又得到了什么。
诚然柏烨的父亲，绿源的前任理事长在花草盆栽的选育上失利了，但是……
“你的父亲为绿源成功选育出了第一种蔬菜，第一种水果。”这便是给绿源后续的果蔬选育开了个好头。
第一种蔬菜三叶，第一种水果嘎啦果，都是柏烨的父亲带队完成的选育，这在绿源是人人皆知的事。
柏烨的脸上有着对于自己父亲研究成果的骄傲，他颔首认可道：“是的，我父亲留下的研究记录给了我和研究团队很大的帮助。”
研究记录？
林葳有些无奈，她甚至是有些暗恼自己的，自己怎么可以在跟柏烨谈论他早逝父亲的时候，将注意力偏移到研究记录上面呢？
这不应该。
可林葳真的很在意柏烨口中他父亲的研究记录。
这个世界的植物，花草盆栽也好，果蔬也好，因为变异，它们都变得特殊而奇妙，变得时常让林葳一头雾水、摸不着头脑。
在此之前，林葳碰到问题能仰仗的就只有自己的外挂，自己在过去那个世界对于植物的认知，以及上天网查……
当然，最后一项的可信度，林葳已经不想再提了。
林葳苦天网上不负责任的小道消息，久已。
踟蹰着，林葳正打算开口问柏烨有关于他父亲研究记录的事，却见柏烨打开了手腕上通讯器的全息屏，低头垂眼操作起来，像是又要开始看他的工作电子文档了。
林葳的话凝在了嘴边。
她自己的通讯器却在这时震动了起来。
迎上柏烨看过来的温和视线，林葳为自己的若有所觉心头一跳，立刻便打开了通讯器查看。
果然是柏烨给她发来了消息。
一共是4个电子文档，分别的标题为，异植、花草、果蔬以及梳理总结。
耳畔传来柏烨的声音。
“前3个电子文档是我父亲多年的研究记录，一些记录比较零碎，但内容详实。最后的梳理总结是我看了父亲的记录后，作出的概括以及一些我自己想法、论断。”
林葳是惊喜的，听到柏烨的话，她只看了柏烨一眼便很快的将自己的视线又转了回去。实话说，林葳是真的舍不得将视线从这4个电子文档上挪开，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开始看，但林葳已经深信待自己看完这4个电子文档，她对于这个世界特殊的植物们，绝对会有一个全新的认知！
“我现在要开始看了！”深吸一口气，林葳无比郑重的宣布道。
柏烨眼含笑意说：“好的，那我就不打扰你了。”
点开电子文档前的刹那，林葳后知后觉，这场由她开始的，她对柏烨的坦白局，又何尝不是柏烨对她的坦白局。
想到这一点的林葳，不禁垂首弯起了嘴角。
接下来的时间里，本该之于林葳枯燥漫长的返程旅途，在研究记录文字的陪伴下，变得生动有趣了起来。
林葳没有按照柏烨发给她的次序去点开电子文档，她优先点开的是看起来页数最少的，柏烨亲自撰写的梳理总结。
就像是看大纲目录，林葳将梳理总结从头到尾看过一遍之后，心里有了底，然后才按着次序去点开另外3个文档。
诚如柏烨所言，他父亲的研究记录是零碎的，因为在林葳看来，那更像是柏烨父亲的异植、花草和果蔬的观察日记。
就比如，名为异植的电子文档，记录着柏烨父亲花费七八年时间，对某一特定异植星屿近千次的实地考察历程。
从一开始随同种子猎人第一次到异植星屿的新奇与手忙脚乱，遭遇异植攻击九死一生的惊险，一时不慎的受伤，在观察时缺氧症突如其来的发作，到后来对异植星屿地形、异植习性的熟稔……林葳突然能够理解柏烨母亲的担忧，若换成是她看到这样一本日记，看到自己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遭遇这么多的危险，她大概也很难泰然处之。
但是从柏烨父亲的字里行间却不难看出，他享受着这一切，哪怕身陷险境他亦无怨无悔。
而他的这份义无反顾，显然也并非是徒劳无功。
林葳曾在天网上看到过有关花草盆栽出现的缘由，说是因为异植也需要绿氧，所以才衍生出了会释放绿氧的品质花草。
但是柏烨的父亲通过自己的观察却并不这么认为，或者更准确的说，他认为绿氧只是品质花草出现的原因之一。他觉得品质花草出现的最大原因是，异植在近万年的进化演变中出现了繁育的问题。
在柏烨父亲的异植观察日记中，林葳了解到。
对于这个科技高度发达、尖端武器不缺的世界，异植的恐怖主要还是在于它的无限再生能力。
也就是说，哪怕你用尖端武器将它杀死，只要它还有一点碎片尚存，它立刻便能重新再生，且通常伤得越重再生得越快，是全然违反常规认知的存在。
林葳看到这里的时候，略略蹙了一下眉。
如果只需要一点碎片，异植就能再生存活，那么它们又怎么会有繁育的问题呢？
抱着这样的疑惑，林葳继续往下看。
很快，林葳便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。
——母本意识。
这无疑是柏烨的父亲自创的一个概念。
何谓母本意识？
柏烨的父亲作出的解释是，哪怕变异植物变成无数碎片，能令它重新再生的也只有其中最大最完整的那一片。当其中一个碎片开始再生，它就成了母本，在它长至成熟的那一刻，其他碎片会立刻失活。
那一刻，林葳的脑海中突然就蹦出了鸢尾3号死去的那两棵分株。
会不会也是所谓的母本意识在作祟？
更有什者，所有优品以下不能正常繁殖的盆栽，也许都是因为身负母本意识的桎梏！
这个认知，让林葳不禁嘶得倒吸一口凉气。
她才恍然注意到因为看到太过激动，她翻阅电子文档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。
或许是因为母本意识，也可能是因为那过于逆天的再生能力，柏烨的父亲没有办法完全的断定，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，异植在繁育上多少出现了一些问题。
他蹲守了一丛异植，那丛异植在柏烨的父亲看来，从它们的外形以及攻击方式大致能判断，它们大部分应该属于同一品类。
在多年前的某一天，柏烨的父亲在蹲守那丛异植的过程中，惊奇的发现其中一棵平日里活跃度最高、攻击性最强的异植，突然衰败死亡。
他感到费解。
不眠不休观察数日，柏烨的父亲看到了奇景。
在那棵死去异植的根部，长出了绿叶，那是新生的、健康花草的叶片。
柏烨的父亲在日记中写道：“……看到嫩叶的那一刻，我连本能的呼吸都忘却了，我的脑子里仿佛瞬间便豁然开朗了。”
看到此处的林葳，想到的则是，在她过去生活的那个世界，海里面有一种奇妙的鱼类。
这种鱼类，当它的族群因为性别失衡无法繁衍后代，比如整个族群全部都是雄性鱼类，那么这个时候，其中的一条或者多条就会自发的改变自己的性别，以担起族群繁衍的责任。
无疑柏烨的父亲想要表达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。
异植的繁育出了问题，所以为了继续将族群延续下去，一部分异植便直接自杀，凭着它们的再生能力重头来过。
林葳心想，或许在异植自杀重生的那一刻，它们也是有选择的，就像盆栽变异时的植物性蜕变和动物性蜕变选项。它们为了族群的延续，违背天性主动选择了植物性蜕变。
也许是因为它们异植时期的强大，所以它们可以直接冲破蜕变后期的瓶颈时刻，而不需要任何的关键物品加持。
没错，根据柏烨父亲的观察，野外的花草几乎全部都是优品。
闭了闭眼，林葳做了个深呼吸。
看到这里，这个世界品质花草出现的原因，也或者说它们存在的意义，在林葳这里，算是解密了。